「對不起，先生，請問你知不知道這條路的起點？」一個男孩涎著臉問我。
我愣住了，並不是因為我真的不知道這條路的起點在哪裡，而是從來就沒有人問過
我，一條路的起點在哪裡，我們往往都只是望向終點，在乎終點那邊有什麼等著我們。
「不好意思，先生，你有聽到我問的嗎？」男孩用無辜的眼神望著我。
「真的是很抱歉，」我蹲下，望著他的眼睛。「我不知道這條路的起點在哪裡。」我
一臉歉意的說。
「沒關係，那我再自己找找看，謝謝你。」語罷，男孩便向著來時的路走了回去，
踽踽獨行。
打從我們人類一出生，就往前不停的急忙趕路。終點在前方，大家都這樣對自己說，
但是從來就沒有人回頭看看自己的足跡，或是身旁周圍的任何感動。漸漸地，我們便忘了
我們是從哪裡來的，甚至，為什麼當初會選擇踏在這條路上，身後的一切漸漸變得模糊了
起來。
看著男孩的背影，我突然也想知道，這條路的起點究竟是從哪裡開始？一條波光粼粼
的小溪？一望無際的沙漠？還是人煙罕至的高山峻嶺？
那麼我自己的起點呢？
我的起點是踏進大學的第一刻嗎？還是幻想著當生物學家的童年？亦或是，包裹著溫
暖羊水的母親的子宮？望著來時的路，這廿年有二的距離已讓過去的路成了雲霧之間飄渺
的虛幻，看不清楚。
我突然地覺得有些惶恐。那種感覺像是離開了水的魚，嘴巴無力的蓊動，慌張的看著
眼前忽然清晰的事物。究竟哪裡是起點？沒有了起點的終點，還能算是終點嗎？那樣的終
點，是我們要的嗎？
男孩的背影漸去漸遠，忽然間我卻呀然失笑。那孩子不就是童年的我嗎？傻氣的臉龐
，稚氣未脫的童音，熟悉的讓我起雞皮疙瘩。
他是來提醒我，起點在哪裡的嗎？他是來提醒我，沒有起點，就沒有終點的嗎？的
確，當自己都無法確定自己腳下踩的是不是堅硬的土地，也只有從雲端上跌落下來的
可能。
於是我朝著孩子的背影追去，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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